時代變革的國企素描  動靜非常的初心使命

第三章 擺譜不單是因為時尚

（二）

本節(jié)導讀  涂然在企業(yè)該擺譜的時候他不擺，不該擺譜的地方他卻大擺特擺。借著企業(yè)與建行省分行簽訂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的機會，涂然又下令為企業(yè)每名班子成員做兩套西服。蕓生有些置氣或者思想覺悟有些退化?？吹酵咳蝗缧嵝牡貫榘喑蓡T訂制西服，聯(lián)想他到任后的所作所為，以及他在第一次班子務虛會上的表態(tài)，蕓生心里忽然冒出一個惡作劇，順水推舟地向涂然建議班子成員分批分期自愿參加全國各高校的EMBA和MBA的在職學習，涂然不能食言只得同意。歷經周折，東方紅與建行省分行的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終于簽訂了……

      國慶中秋之后，有一天我正在辦公室和副總馬匹說事，辦公室負責外勤的副主任高英拿一疊發(fā)票讓我來簽字，我隨手翻閱一張注明辦公用品的發(fā)票幾十萬元，抬頭問他：“買什么辦公用品幾十萬元？”副主任高英抬頭望著我，又望望站在一旁的副總馬匹，欲言又止。馬匹起身要走，被我一把按住了。我向高英下令：“你就直接說吧！”高英這才低聲說，這都是涂然在節(jié)前安排的節(jié)日慰問品，有的是送給只有他熟悉的上級領導的，多數是他安排我上門去送的，也有的是放在他車上他自己送的，這其中的一半以上物品是他安排送給總公司部門負責人以上領導的，是我通過郵局郵寄過去的！這時，副總馬匹突然插話道：“節(jié)前涂董事長讓我代他去看望一位我們都認識的省局領導，過去逢年過節(jié)我最多向您申請兩條煙兩瓶酒，你猜今年過節(jié)他讓我送多少禮物？！”

    我睜大眼睛望著他，等待他的下文。馬匹說：“他讓我送了一件中華香煙和一箱共12瓶裝的茅臺酒，弄得對方一迭連聲地夸贊涂董事長太客氣了！”辦公室副主任高英接著說，除了買這些禮物禮品外，涂董事長還讓辦公室到百貨大樓和匯都商廈買了許多購物卡，他要求這些發(fā)票都要經過您的簽字審批。我馬上對高英說：“我簽什么字啊，我壓根就不知道買多少送給誰了；涂董事長是企業(yè)的法定代表人，他安排買和送，他就直接簽字得了?！边^去我們是在節(jié)前由各職能部門申報，分管領導把關并提交到公司辦公會平衡和決定后，納入下月資金預算管理計劃……我加重語氣說：“今天涂董事長把這些程序都免了，辦公室就直接找他報賬吧，我本人不反對、不簽字——我簽字也應該是他授權的，但就禮品、購物卡之類的授權簽字問題，我本人不接受！”

     此時，我們正在推動原省城化肥廠清算關閉的收尾工作，落實原省城化工廠清算關閉的第一次債權人會議會務工作，辦理企業(yè)名稱和股東變化后的項目審批文件的變更工作，梳理和調整因企業(yè)中心任務的變化而進行的機構和人員改革，進行新區(qū)首批首個項目的論證和土地建設指標的獲取，處理市區(qū)三個因需要關停和搬遷企業(yè)的改革遺留問題，以及隨機處理大量接待和應急性的要務等。大約在9月下旬，總會慶豐向我報告，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，建行省分行打算作為牽頭行，聯(lián)合其他銀行以銀團貸款的形式，對東方紅的新區(qū)建設項目進行支持。建行省分行希望于十月份在廬州搞一個規(guī)模較大的簽字儀式。

     這是我們做的第六項活動。我及時將這一情況向涂然作了匯報，希望他能據此邀請總公司的領導和廬州市委、市政府的領導參加儀式。涂然當時對這一活動安排，既沒有表示贊同，也沒有表示反對，而是立刻岔開話題引到了其他內容。我認為涂然沒有表示反對，就表示他已經接受了我的建議，我也不好或者不便再追問他的工作計劃了。誰知到了10月上旬，涂然仍然沒有把計劃邀請的領導名單告訴我?？倳恢挂淮蔚卦谖颐媲按叽?。那日，我終于忍不住去涂然的辦公室去問他。他很驚訝地反問我：“這是我們和銀行的正常業(yè)務關系，邀請那些領導來干什么？”原來他既沒有把與銀行舉行簽字儀式的事向總公司羽亮匯報，也沒有向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匯報。我心里很不是滋味，我不知道他大把花企業(yè)的錢，進行請客送禮到底為的是什么！

     我不想就這個問題與涂然發(fā)生爭執(zhí)。我起身要走，涂然用手輕按我的手背，示意我坐下來，他還有話要說。他說，與建行的簽約儀式，弄一個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就行了，不要驚動那么大的工作面……我反駁道：“問題是建行省分行也要像我們這樣考慮問題才行??！”我說：“他們原來打算通知建總行和省銀監(jiān)會來參加，如果我們沒邀請總公司和市政府的領導來參加，估計他們的安排也要作重新打算。”涂然說：“那你們去和他們商量吧！”我說：“是要商量，變化那么大，雙方的看法要保持一致……還有，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的內容，以及在什么地方簽約，簽約儀式的議程等，都要具體商量！”

     說完，我起身又要出門，涂然突然告訴我，他打算給企業(yè)班子成員每人做兩套西服，問我有什么意見。我差點沒有笑出聲來，心想你一天到晚正事不考慮，專門思考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！可我嘴上沒這么說，我說那當然好了！我說得很勉強，只是沒表示反對。涂然說，那我就通知辦公室去辦啦！我冷淡地回應：“你可以先讓辦公室去統(tǒng)計尺寸，但這事還是要在黨政聯(lián)席會議上通過一下！”涂然說，我讓辦公室抓緊辦理，爭取在與銀行簽約時能夠穿上……我心想，總公司的羽亮選派來的涂然真是高手，為企業(yè)掙錢的事考慮的不多，花錢的事卻別出心裁！

     我就是有再大的胸懷，面對這樣的上級和工作搭檔，內心也不能完全做到無動于衷?？吹酵咳蝗绱藷嵝臑轭I導班子成員訂制西服，我心里忽然冒出一個惡作劇。我一臉嚴肅地對涂然說：“你十分關心我們領導班子的學歷教育問題，這些年由于忙于企業(yè)改革和生產經營，的確放松了大家的學歷再教育問題，現(xiàn)在企業(yè)加入央企了，班子成員也從過去的地方軍的領導變成了中央軍的領導了，學歷教育跟不上形勢，的確成了影響班子整體素質的一個方面，我打算和大家商量一下，然后再提交黨委會或黨政聯(lián)席會確定，從今年年底開始我們陸續(xù)報名，分批參加全國高校的MBA和EMBA業(yè)余學習……”

     涂然顯得很高興，他以為這是他到東方紅帶來的新氣象。我試探地問：“據我了解，MBA和EMBA的學費都很貴，尤其是EMBA的學費更貴，一次要好幾十萬元。我說，過去我們有這個心，也沒這個膽?。W費若自己掏吧，等于是自己一年或好幾年的收入水平；若是企業(yè)掏吧，等于是累計增加了企業(yè)一年好幾百萬元的成本；同時作為當年企業(yè)的主要負責人，我實在是有些舍不得！”涂然把手伸到我坐的沙發(fā)扶手上，輕聲敲打了幾下，嘴里喊了幾聲兄弟，然后望著我，柔聲說：“管理書上有這么一個觀點，企業(yè)最好最大的獎勵是獎勵學習和培訓……”

     他進一步表達自己的觀點：“作為國有企業(yè)，我們的收入和待遇是上級定的，行為規(guī)則和規(guī)范是上級定的，履職權限和范圍也是上級定的，那么我們在職權范圍內能做什么事呢？在職權范圍內我們要把企業(yè)的形象維護好，把我們的各方面客人和客戶接待好，能給自己提供方便的事提供好！”他說，我們企業(yè)現(xiàn)在是央企了，跟過去地方企業(yè)不同了，我們更應該注重形象了！我不想跟他探討類似的問題。我刨根究底地問：“你是說，我們班子成員學習培訓的費用由企業(yè)來支付？”他回答：“那當然，全部報銷！”他說，大家那么辛苦，增加收入要經過上級批準，但給大家增加開支，去學習培訓，是不需要經過上級批準的！

     從那一刻開始，我承認我的思想覺悟退化了。領導班子成員的學習培訓也成了涂然在我們面前擺譜的重要形式。正當我的情緒低落時，黨群部副部長王全到我辦公室審批發(fā)票。票據簽完后，他沒有立即要走的意思。我抬頭問：“你還有事嗎？”他吞吞吐吐地反問我：“我還有一個情況，能跟您反映嗎？”我說，當然可以，但說無妨！他這才小心翼翼地說：“國慶中秋期間，黨群部按照歷年的慣例，安排公司領導班子成員上門看望特困難職工，一人看望一戶，送去工會準備的禮品和幾百元的慰問金！”我鼓勵道：“對啊，有什么問題嗎？”我補充說：“這個政策和其他一些安民政策是我們上一屆領導班子定的，已經執(zhí)行了許多年了，在新班子暫時沒有制訂新的更好的政策以前，這些安民政策當然要繼續(xù)執(zhí)行了！”他低聲說：“涂董事長好像對這些政策很有看法……”我翻眼望著他，鼓勵他繼續(xù)說下去。他嘴里咕隆道：“涂董事長說您這些政策都是在媚下……”我一下子沒聽清楚，反問了他一句，他再次說了一遍，我才徹底聽清楚了！

    10月中旬，總會慶豐反饋建行省分行的意見，同意我們不邀請市委市政府和總公司的領導參加儀式，他們也不邀請建總行和銀監(jiān)會的領導參加儀式，但他們建議邀請市國資委和工投公司的領導參加儀式。時間定在10月26日下午，地點待定。建行省分行出席儀式的有副行長、行長助理等。我將該意見向涂然作了匯報，希望他能夠給一個明確的答復。但是，他總是把話題岔到別的地方，跟你說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或感嘆。我盡力把他從岔開的話題中給拉回來。我說這畢竟是企業(yè)的一樁大事，我們要不要在內部會議上把議題和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的內容過一遍呢？他仍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題，仍然在扯一些國際國內形勢和房價上漲之類的問題?！澳愕降资谴砉旧先ズ炞?，還是代表公司上去講話，你總得要定一下吧！”我忍不住大聲問。他又拍著我的手背喊了兩聲兄弟兄弟后，表態(tài)說誰代表公司簽字和講話都沒有問題。

      但是東方紅與建行省分行簽訂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的事，最終沒有經過公司黨委會和黨政聯(lián)席會的研究討論。涂然的理由很簡單，他說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畢竟不是正式協(xié)議，沒有必要那么興師動眾的，可我和總會慶豐不這么認為。當時國際金融危機對國內市場的影響很大，為此國家宣布拿出巨資啟動中國市場，我們需要通過銀行授信來提振信心，需要通過企業(yè)加入央企來實現(xiàn)搬遷目標，需要爭取各方面資源對企業(yè)改革發(fā)展的支持，需要通過簽約儀式來凝聚內部力量。經過慶豐與建行省分行辦公室的多次磋商，儀式的內容基本敲定，要求企業(yè)確定一個發(fā)言講話的人，確定一個簽字人。

     我再次去征求涂然的意見，希望他能在簽約儀式上致詞講話，主要目的是涂然作為企業(yè)的黨政負責人，通過在簽約儀式上致詞講話，向外界傳達企業(yè)戰(zhàn)勝國際金融危機的信心，表達企業(yè)與金融機構合作后實現(xiàn)搬遷發(fā)展的愿望，用以激勵和鼓舞廣大職工戰(zhàn)勝困難的勇氣。但是涂然好像有意和我對著來，他要求我代表公司在簽約儀式上講話，他代表公司在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上簽字。盡管此次簽約儀式是建行省分行提議的，慶豐和財務部的同志為此作了各方面長時間的努力，協(xié)商的過程中也多次向涂然作了匯報，但我絲毫看不出來涂然對此事的熱情，他的態(tài)度對慶豐和財務部門的同志的情緒也是有影響的。

     但我不能受到涂然思想的影響，盡管東方紅與建行省分行簽訂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，是企業(yè)向外界擺譜的表現(xiàn)，但作為一個處于搬遷改革中的企業(yè)，這個譜不僅要擺而且還要把譜擺大。因為邀請總公司和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沒有得到涂然的同意，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按照省分行的意見，親自出面邀請市國資委主任朱佳和工投公司的豐山參加簽約儀式。我對涂然強調，邀請這兩位領導參加簽約儀式是建行省分行的意見。其實省分行希望把譜擺得越大越好，如果我們將涂然的真實態(tài)度告訴省分行，有可能會導致這次簽約儀式流產。我讓總會轉告省分行的領導，就說涂然的意見是，他完全能夠代表央企大股東的意見，市委市政府領導的活動與簽約有沖突，但我們專門安排了市國資委和市工投的領導來參加簽約儀式。

     涂然最終愉快地參加了企業(yè)與建行省分行舉辦的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簽約儀式。省分行對這次簽約儀式很重視，專門租賃了省城最新的政府的接待賓館——建國賓館3號樓——作為簽約地。因為涂然不愿意邀請市委市政府和總公司的領導，所以建行省分行的一把手行長沒有出席簽約儀式。據當年的企業(yè)報記載：10月26日下午，東方紅與建行省分行在建國賓館舉行“戰(zhàn)略合作協(xié)議”簽約儀式，建行省分行作為牽頭行組成銀團貸款組織，向東方紅提供人民幣100億元的授信額度，以支持東方紅的新區(qū)項目建設。涂然和省分行的行長助理分別代表企業(yè)和銀行在協(xié)議上簽字。簽約之前，我和省分行副行長、市國資委主任朱佳先后在儀式上致詞。

待續(xù)……